一只正直的kk

<你要不要哄哄我>

你要不要哄哄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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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警员果×医生泰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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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泰亨在连续收到黄玫瑰花束的第六天,终于忍不住攥紧了拳头。
穿着白色大褂的年轻医生拧巴着眉毛,怒气冲冲地把鲜花一捧整个地倒栽进了走廊里的垃圾桶里。
——谁都知道黄玫瑰的花语是对不起。
——可不是谁都知道他烦死了这送花的人。
……
……
金泰亨今年二十五岁,仅有一段刚结束不久的感情经历,为期半年。
而导致他的火气久久无法消散的人,正是他的前男友——田柾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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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泰亨的父母都是医生,他长大后也顺理成章地去做了医生。
第一次被人表白的时候,他正忙于准备期末考试,没有心情回复。自那以后的每一次,也都是以三不态度处理草草了事。
直到半年前,被田柾国撑着桌子居高临下盯着眼睛强势表白的时候,惊讶的情绪才终于出现。倒不是说田柾国表白的话语有多么惊世骇俗让人震惊,也不是说他长得有多么惊为天人惹人自卑,只是……这个给他表白心迹的小伙子,居然染了一头艳丽的红色头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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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泰亨于是才认真思考了一下自己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人喜欢的——长相可以,但是不常笑;认真严谨,但是为人死板;性格不错,但是略有严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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于是他扶了扶鼻梁上面架着的金丝眼镜,视线在红毛小伙子漂亮的脸上仔仔细细转了一圈,然后抿紧嘴巴,依旧决定采取三不政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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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往被他用这种态度对待的人,撑不过三天就会偃旗息鼓。可田柾国偏偏耐力过人,每天晚上都掐着他下班的点,骑着改装过的摩托车往他面前一晃,红色短发也随风飘扬,十分引人注目。
日日如此,坚持打卡。
隔三差五还有小情诗悄悄送上,给他来纯情暗恋那一套。而且说是情诗,其实不过是表达爱意的大白话罢了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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萝卜青菜各有所爱,
跟谁恋爱不是恋爱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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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泰亨被他酸得不能行,最后终于皱着眉头勉强同意了和他尝试一段时间。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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尝试的结果就是把自己的初次恋爱和初次分手一起打包送了出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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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泰亨颇为头痛地摁断了手中的糖棍,懊恼和没由来的气闷几乎要围死了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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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为早就过了下班时间,他也不再去看桌子上面零散堆着的材料,只斜斜靠着椅子闭上眼睛休息。
直到诊室门被人小心翼翼地扣着把手推开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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开门的动静不小,尽管对方好像已经尽可能地放轻了动作。
金泰亨半眯起来眼睛,看清楚了来人的模样,随即绷紧了面部神经,嘴角却勾起了一抹诡异的弧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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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怎么变了个模样,你转性了么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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几天不见,田柾国居然染回了黑发,衬得他那张脸更加显小。可能也是住院的缘故,人瘦了一圈,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大得吓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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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听人说你又把花扔垃圾桶了。”田柾国云淡风轻地陈述着事实,顺手拖了把椅子在金泰亨面前坐下。
“是。你以后也不要再送了,我不喜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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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泰亨的态度冷淡且强硬,说话的时候甚至都不曾去看他的眼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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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就这么不愿意接受我的道歉?”
“如果我记性还可以的话,我们两个现在好像没有任何关系,你没有必要向我道歉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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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这只是你单方面认为的,金医生。”田柾国戏谑地笑了一声,“分手的事情,是你单方面提出的,我可没有说过同意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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终归还是小了他两岁,田柾国玩味的表情落在金泰亨眼里不过是强装镇定。
他只是靠着椅背坐着,视线缓慢又平静地望向对面,也不说话,只等着对方先自乱阵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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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不肯给我一个挽回的机会吗……”如他所料,田先生果然先他一步沉不下气,“金医生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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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可能不相信,但我是真的喜欢你……”田柾国掐了两下手心,舌头打结似的又添了一句话,“我们小时候见过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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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不是可能,我根本就没信过。”金泰亨耐心耗尽,不想再听他辩驳什么,拿过外套就大跨步地离开。路过人身边的时候,好歹还停了一下,伸手摁住了准备起身的田柾国。
“田柾国,从你嘴里说出来的,有一句真话没有?”
……
……
有的,起码有一句。
金泰亨也知道——至少他们小时候真的见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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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约是六年级的时候,有段时间因为妈妈去外地学习,所以他放了学就直接先去医院找爸爸。
往常能吸引他注意力的只有书包里未完成的作业,偶尔爸爸诊室桌子上的人体模型也会默不作声地刷几下存在感。可是有一天,在抱着课本经过门诊楼过道的时候,有一个准备扎针的小孩儿莫名其妙地引走了金泰亨的注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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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一个穿着小学校服外套的小男孩,身量比他要小上很多,和他并不同校。哪里都是圆滚滚的,头也是,眼睛也是。
尽管护士姐姐握着他的手努力温声安慰,可他看上去还是像要哭了。头扭到和针头完全相反的方向,眨眼的频率都慢了很多,大气也不敢出。
因为金泰亨刚好站在他脸扭的方向,所以把团子脸上的小表情看得一清二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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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种程度的恐惧——他想他大概是晕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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于是金泰亨默默后退三步,绷着小脸把从书包里面翻出来的水果糖递了过去。
“吃糖。其他的,别看也别想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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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男孩没想到会有人注意到这边,一时间有些诧异和羞恼,肉眼可见的地方都变得粉扑扑一片。
“……谢…谢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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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是晕针吗?”金泰亨难得好奇,可能是因为这小孩儿长得比较可爱,“晕针的话不看就好了,反正不过几秒的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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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不……我还晕血。”小男孩像是想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场景,嘴唇一下子被咬得发白,“扎针的话,就会流血的……血……”
……
……
金泰亨后来才知道田柾国晕血是因为父母死于一场车祸。出事的时候,他被妈妈护在了身下,晕过去前唯一记得的就是满目的鲜红颜色。
这是田柾国很久以前,喝醉了之后靠在他肩膀上面自己说的——没人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,所以他觉得是真的。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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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泰亨披上大衣走得飞快,一直到了医院楼下才稍停了步子,摸出来手机给金硕珍打了个电话兴师问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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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知道你负责的病人偷跑出来了吗?”
“……谁?”金硕珍那边应该是在吃饭,顿了好大一会儿才听他磕磕绊绊问出来一个字,“哪个病人?”
“听我说话的时候嘴里不要吃东西。”金泰亨语气又冷了几分,细长眉毛拧成一股小绳,“六天前才清醒过来的那个,田柾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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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哦……小国…不是,他啊……”金硕珍态度突然一缓,“田柾国是吧?他跑出去,我知道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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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知道?”
“泰亨啊——我们人生在世,总会有犯错的时候,没有人是十全十美的,你也不是,所以为什么就不能设身处地想一想,再给他一个机会呢?或许他也有难言之隐,适当的隐瞒是维持爱情关系的必要行为……毕竟他那么喜欢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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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喜欢我?”金泰亨嗤了一声,“硕珍哥,这些话是哪个大师教你说的啊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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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没有谁,不过是我有感而发的肺腑之言罢了!”
“三顿炸酱面。”
“真没有……”
“五顿炸酱面。”
“好吧是闵玧其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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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闵医生?”这下轮到金泰亨摸不着头脑了。谁都知道闵玧其是出了名的性子冷,平日里除了学术研讨,一句话不肯多说,动刀子的次数都比动嘴的次数多。也就是金硕珍和他一个科室,必不可少要多些交集。
“你别诓我,这可不是闵医生的说话风格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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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当然不是他的说话风格!这可是经过我美化润色之后的最终成果!——金硕珍在心里面疯狂控诉。
中午吃饭的时候,闵玧其那人交待给他的话统共只有冷冰冰的两句——田柾国是我家的孩子;你去帮他说服金泰亨。
闵玧其这人,演技派一个,其实最为无赖,坏点子多得能写满宇宙。要不是他捏着他家宝贝飞鼠的耳朵,口口声声地控诉他拆散了他家弟弟的好姻缘,他金硕珍如此正直无私又怎么会说出这种违心之语?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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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诓你我图啥啊!反正不该说的我也说了,你不许赖账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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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等等。”金泰亨冷静地扶了下眼镜,整理了一下思绪然后缓缓问道,“既然是闵玧其让你这样说的……那他和田柾国到底是什么关系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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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他是我的监护人。”
金泰亨只觉得手上突然一轻,有人从后面干净利落地拿走了他的手机。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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田柾国属于难得生病的那种熊孩子体质。除却几天前被捅的那一刀不说,最近一次生病还是半年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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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段时间流感横行,组长怕他出问题影响到行动,听见他打了第一个喷嚏之后就把他赶到了医院做检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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田柾国为了配合任务刚染了一头红毛,穿什么衣服都显得怪怪的,即使是人群人海里面一站,也是最闪亮突出的那一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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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来医院他就后悔了,预感到会有什么大事发生——果不其然,刚挂完号排上队还不过五分钟,闵玧其的电话就打了进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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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听同事说你来医院了?”
“嗯,配合任务,检查身体。”
闵玧其哦了一声,然后突然话锋一转——
“田柾国,你到底什么时候搞对象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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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近他哥八点档电视剧看得有点多,有事没事地打电话催他找对象相亲。可是搞对象能有什么好?男子汉当然要以事业为重!
况且他才二十多岁,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着急的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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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哥,你还记得我给你说过,我小时候有次去扎针,有个小哥哥给了我块糖……”
“他还冲我笑了,我忘不了他的笑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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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这是说一见钟情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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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对!我就是太早熟了,早早定好了终身以至于剩下的日子里大概都要一个人过了!”田柾国捂着手机痛心疾首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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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确定吗?”
“什么?”
“那个小哥哥?”
“对!非卿不娶,非卿不嫁!”也许是错觉,但是田柾国总觉得闵玧其的问句里含着些不怀好意的笑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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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那我不打扰你了,你接着排队吧。”
“祝你恋爱好运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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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什么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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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下一位,田柾国——”
田柾国还没来得及问个清楚,就被护士姐姐叫到了名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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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该我了,等会儿再找你。”田柾国挂掉电话,十分乖巧地推开了诊室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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诊室不算大,干干净净的一间屋子。靠墙的一边摆着张桌子,上面放着电脑,病历,还有几个与周边气氛格格不入的小型绿植。
因为职业原因,田柾国养成了下意识观察环境的习惯。他的视线慢慢上移,移到了诊室主人的脸上——意外好看的一张脸,眼睛应该非常漂亮,只是戴着眼镜看不明晰。嘴角自然下垂,状态不算紧张,应该不属于爱笑的那类人。
这位医生头发很黑,刘海乖顺地垂在额头两侧,气质比较冷淡,但是意外地让他觉得熟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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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田柾国,是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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田柾国突然一怔,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会觉得熟悉了——这个声音,这张脸,可不就是他刚刚向闵玧其胡诌的一见钟情对象——小时候在医院大厅给他递糖的那个小哥哥吗?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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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泰亨闻声回头,意料之中对上了田柾国的眼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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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您还真是坚持不懈啊,田警员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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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耐心用在你身上,不亏。”
田柾国冲他笑笑,大眼睛弯起来分外好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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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可以把手机还给我了吗?”
“不急这一会儿。金医生回家也没有事情,不是么?”
“我发现你这人非常不讲道理。”
“我和你讲道理你会听吗?走吧,就去医院对面的小店坐会儿。”
……
……
田柾国是从病房里偷跑出来的,只在病号服外面草草套了件外套。
金泰亨垂着眼睛瞥了眼他手上起肿的针眼,还划了点血迹,看来是自己手动拔的没错了。
真是有勇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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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偷跑出来没人拦你吗?”
“我是关系户,都认识,没人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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把走后门说得这么理直气壮,谅是金泰亨,一时间也有些无话可接。
“也是,你刚才说,闵医生是你……监护人?”
“准确的说,是我十八岁以前的监护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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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那过年那天,也是骗我的喽?”
金泰亨抿了口奶茶,无甚情绪地指出了田柾国话里的漏洞。
……
……
其实当初金泰亨肯答应田柾国和他在一起,还有一部分是同情心作用下的结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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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市很神奇,每年冬天都被祝福一般要下三场大雪。
第一场,总是要落在年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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除夕那天,金泰亨从爸妈家里吃过年夜饭之后就踩着大雪回了家。他早有预料,随身带了把伞,回家的路程并不算远,他慢慢走着,倒是没淋到多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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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泰亨的家属于小区里的一楼独院,远远的,他就隐约看见家门口蹲了个“雪人”。
那人转过身,也看见他了,于是抖抖头上身上的雪花,露出了有些掉色的红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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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新年快乐,金医生!”他听见田柾国这样说道。路灯底下,每个字都含着白气一起往外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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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怎么不回家?”
“太冷清了,家里没人儿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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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泰亨心里一动,他记得,田柾国是个孤儿。即使是社会青年,也是个有点可怜的社会青年。
医者慈悲,当医生的大多爱心泛滥,金泰亨就是其中面冷内热的佼佼者。于是他当时一时冲动答应了让田柾国来他家一起跨年,结果导致了之后某个人的一系列越矩行为。
……
……
“除夕那天,我哥在医院值班,家里的确没人。所以说,不算是假话。”
田柾国扣着手指努力把话圆了回来。从小到大,只要一紧张,他就会不自觉地扣弄手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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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是金泰亨看上去根本不像是信了的样子,眉头皱得比麻花还紧。
“田柾国……”
“我最讨厌的,就是有人骗我。”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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田柾国出事那天,金泰亨本来毫不知情。
因为田柾国每天晚上都会去酒吧逛逛,那天也是如此,所以他并未多想什么。
可以说若不是后来金硕珍无心打来的一通电话,他估计会被整个蒙混过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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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硕珍说是他那边来了个病人,情况不太好,刚抢救过来。他摘了口罩手套,总觉得这人有点眼熟,特别是那头红毛,惹人注目得很,于是就赶紧打电话通知他一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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红毛,小年轻,还有点眼熟……肯定是田柾国无疑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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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泰亨挂了电话就急匆匆往住院部那边跑,白色大褂随风翻飞,蝴蝶似的。
金硕珍说田柾国是利器致伤,因为失血过多所以导致昏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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利器致伤……难道是在酒吧和人起了冲突?可是起冲突也不至于下这么重的手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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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泰亨跑过去的途中,一直在想着怎么教训叛逆小孩儿才能让他回归正途。
平常喜欢喝酒瞎混也就算了,这次直接危及生命,还让他怎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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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小到大,除了父母,还没有谁的安危能让他动容至此。虽然他的男朋友有些幼稚,又很不听话,而且时常性黏人,但是他就是可以不去在意,并且逐渐去习惯这些——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喜欢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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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瞬间,金泰亨的心跳又更快了几个拍子——本来是因为担心,现在又多了些不合时宜的心动。
心脏好像都要跳出了嗓子眼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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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是随着金硕珍说的那间病房越来越近,金泰亨的心却越来越凉。方才的欢欣雀跃全然不见,在看清楚病房外面站着的人的时候,更是直接下到了冰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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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朴旻,你怎么在这儿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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朴旻原名朴智旻,是他的高中同学兼三年同桌。
高一刚开始,班主任让同学轮流上台发言讲自己的志向,朴智旻当时还非常容易害羞,只极小声地说了一句“我想当警察”,然后就忙不迭地跑下了台。
这么多年过去,别的同学大多印象模糊,但是朴旻和他还是经常联系,互相的近况也都知根知底。
比如他就很清楚朴智旻是个警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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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们组有小同志受伤了,我身为二把手,来代表大家慰问一下。”朴智旻见着金泰亨也非常开心,眼睛眯得要成了一条线。
“你们组……”
“啊,我们组是专门调查黑帮交易的。刚刚出色完成了一起任务,而且一个同志没折!这病房里的小田就是其中一个便衣警察……”
朴智旻一向话多,三言两语就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给他交待了个清楚明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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两个人后来聊了什么他也记不清楚,萦绕在金泰亨心头的只剩下一个念头——
田柾国是个警察,他骗了他。
……
……
金泰亨来得有点急,田柾国身上的麻醉效果还没过,闭嘴眼睛沉沉昏睡着。他也不烦,随便拉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,然后静静看着床上的人出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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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泰亨想起了他的初中时光,平淡的,难忘的,苦涩的。
初中正是小孩子们拉帮结伙最热闹的年纪,而金泰亨很显然不属于人缘很好的一类人,他能拿得出手的永远只有优异亮眼的成绩。但是他从来没有傲气,乐于帮助同学辅导功课。
可是这世上总有人对与自己不同类的人有着没由来的厌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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成绩优秀的乖孩子——这本身,就是一个很大众的攻击点。
于是在一个傍晚,有同学借问作业之名约他到了学校后面的小公园。
金泰亨还记得那天的云彩很漂亮,团团的,由橙红到透明的渐变色;他也还记得,那天砸到身上的拳头很疼,冷冰冰的,包含着他到现在都理解不能的浓重怨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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约他到那里的同学是他平时颇为照顾的一位,两个人课下没少说笑。也因此,金泰亨发觉自己被骗了的时候,心里面好像堵了一块脏兮兮的抹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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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以他最讨厌的,就是有人骗他。
……
……
田柾国一直到了半夜才悠悠转醒,刚睁开眼睛就看到了抱胸坐在床边的金泰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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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田警员,你有什么想要交代的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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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……你都知道了?”田柾国心里一跳,听着这莫名的语气开始暗叫不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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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知道什么?是你骗我半年虚假恋爱,还是隐瞒身份怒斗歹徒?!”
“你听……”
“你什么你?我什么我?你看看你自己身上那伤吧田大英雄!再往深里捅一点,就一点你就没命了你知道吗?以前咱们没什么关系我不管你,你要做卧底出生入死我也没意见,但是你既然和我确定了关系你就应该对这段感情负责!谈恋爱最基本的一点就是互相坦诚,可是你连真实身份都对我隐瞒,还来主动招惹我……”金泰亨突然停了话头,一个让人无语但十分可信的念头慢慢浮上心头,“——还是说,一开始的刻意接近就是你们计划任务之一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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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不是这……”
“你闭嘴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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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泰亨难得情绪激动至此,脸色黑得堪比锅底——
“分手!田柾国,我们分手!”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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田柾国对金泰亨,更多的其实是日久生情。
一般人见不到的,严肃的金医生的另一面,他都见到过;一般人不知道的,冷淡的金医生的小习惯,他都了解透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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比如金泰亨不善酒力,喝醉了之后会变得分外温柔,甚至会无意识地对人撒娇。
比如金泰亨其实是个小话痨,只有遇到感兴趣的话题时才会眉飞色舞说个不停。
再比如……金泰亨的嘴唇很软,被亲的时候脸会红透并且自动升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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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年下第三场雪的时候,田柾国把自己的初吻交给了金泰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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彼时他们两个正坐在湖边的长椅上面看难得的烟火。小雪窸窸窣窣地下着,映着路灯昏黄的灯光,这个气氛实在太适合接吻。
于是田柾国先一步起身,牢牢摁住了金泰亨的肩膀——他们两个身高不相上下,想尝试一下偶像剧情节真实太难,无奈只能出此下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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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泰亨还比较会看眼色,刚被摁住就慢慢悠悠闭上了眼睛,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晕出一小片阴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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田柾国看得心跳不已,脑子一抽还下意识问了一句“我可以亲你吗?”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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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可以。”
金泰亨大大方方地落下两个字,然后一把拉下他的脖子抬脸亲了上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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凉凉的雪片在眼角和嘴边划过,让人清醒却又不由得沉迷。
金泰亨趁人不注意把眼睛悄悄睁开一条缝——他看见了,田柾国的小脸,才真是红得像颗水蜜桃呢。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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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泰亨拿着笔盖重重地敲了两下桌子,惹得对面坐着的病人及其家属一脸茫然地看过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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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没有事,你们先接着测下体温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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岁月催人老,失恋惹人醉。
这话说的真一点错没有。
这已经是今天上午被他难看的脸色吓到的第三个病人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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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泰亨抽手用力揉了揉额角,努力地在嘴角牵出一抹笑来。
“五分钟了,体温多少?”
……
……
中午金泰亨就去找同事换了班。他这个状态不行,得缓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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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觉得奇怪,自己现在的心情根本不是正常被人骗了之后的心情。除了刚开始的愤怒,冷静过后剩下的居然还有失掉了许多年的那种堵心的感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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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泰亨长舒口气,去不远处的饮品店买了杯可乐。再回来,就发现自己车旁站了个人。
个子小小,大衣外套,戴着大墨镜他也能认得出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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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朴组长找我有事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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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不用连我也一起气了,我是非知情者。”朴智旻摘了墨镜,压着眉毛显得十分无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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往常他露出这个表情的时候,都是为接下来的长篇大论做铺垫。金泰亨见识多了,赶紧抢在对方开口之前先一步出声——
“站这么久了不渴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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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这天你还喝可乐?!”朴智旻果然被他堵得一愣,注意力也顺着话头被引到了金泰亨手里的可乐杯子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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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泰亨嘬了口吸管,看了看周边景物——草青树茂,花开正好——就是被大雨打得有点发蔫儿。
因为刚下过雨,天上只有团团的未散开的乌云。初秋的天气本来还好,一沾雨水却变得格外凉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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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泰亨喝了口冰可乐,猝不及防地被冻了个激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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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适当的冷饮有利于保持情绪的稳定冷静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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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然后今天晚上你就会犯胃病疼得死去活来。”朴智旻面无表情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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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中时候金泰亨就是这样,想要转移话题的时候就问别人喝不喝东西,或者吃不吃东西。自以为十分自然,实际上刻意无比。
有一次他问他自己还能不能长高的时候,金泰亨就是这样干的——“智旻啊,你要不要喝可乐?”——这样问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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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别瞎扯话题了,就两句话,我说完就走。”
朴智旻昨天晚上被田柾国用哀怨的眼神盯了两个小时,现在想想还有点后怕,“虽然你俩的事儿,我不太清楚,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被确定的——小田他,真不是有意骗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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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做卧底的,身份哪能随便告诉别人——虽然你不是别人。”朴智旻说完,又不解地笑了笑,“泰亨啊,你平常,也不是这么介意这些的人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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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总是要有例外的。”金泰亨把饮料杯子捏扁,随手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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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为在意一个人,所以连他所有的一切,都会变得无比在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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朴智旻的话差不多即时生效,还没到晚上金泰亨就胃疼到缩成一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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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一个人住习惯了,懂得如何自己照顾自己,日常药品都装在一个小药箱里随时备用。说来离他也不远,就在电视机柜的第二个抽屉里面,可是他就是不想去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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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前都会有人给他拿好送到嘴边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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果然想要独立就必须一直独立。和田柾国断断续续互相照顾了半年,连这点小毛病都被惯出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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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泰亨突然觉得自己矫情,不知道在执着些什么虚无缥缈的东西。不肯忍痛走几步去拿药,不肯注意饮食好好照顾自己……不肯迈过心里那道坎去原谅田柾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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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实他很想他回来身边。
其实他知道他很喜欢他。
田柾国这两天和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会令他动容。
也许他真的没有那么介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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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都会有一个最脆弱的时段。而于金泰亨而言,被病痛折磨的时候就是他最为敏感脆弱的时候。
虽然现在这样难受也是他自己活该。
……
……
钥匙捅进门锁的声音不算多大,只是在静谧得只剩下喘气声的室内显得格外突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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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泰亨强撑起来一点身子去看门口,他看见一个熟悉的黑衣青年进厨房倒了杯水,然后熟门熟路地走到电视机柜前翻出来他的药箱。
——他知道那是染回了黑发的田柾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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田柾国端着东西,轻手轻脚地走到他面前蹲下,“喝点药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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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后他咬了一下下唇,眨着无比认真的大眼睛说明道,“我不骗你,是智旻哥让我过来的——他说你今天晚上肯定会胃疼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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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他倒是了解我。”金泰亨吞了药,皱着眉头发表评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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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药已经喝了,我歇一会儿就没事了,你的任务完成了,回去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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田柾国却跟没听见似的,接过杯子放好,然后转过身继续定定看着他。
“金泰亨。”
两个人相对无言了一会儿,他才淡淡开口喊了声他的名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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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怎么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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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叫田柾国。二十三岁,性别男,职业警察。九岁成了孤儿,有个监护人哥哥闵玧其。不挑食,好养活,有点嗜甜。无不良嗜好,无其他感情史。喜欢的音乐是欧美风,喜欢的颜色是黑色,喜欢的人是金泰亨。”
这么多字一口气说完,田柾国才终于顿了一下,薅了薅脸上的绒毛,“现在我们没有互相隐瞒的事情了,我所有的底细都说给你听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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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是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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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那我们……”田柾国没想到金泰亨还会搭理他,惊得薅断了一根绒毛,疼得他扁了扁嘴,转而扣弄起手指来,“……那我可以重新追你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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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泰亨不言,只是侧躺在沙发上面看他,看着他软软的头发还有亮亮的眼睛。
他想,田柾国真的很适合深色系的东西。
因为有着那样一双清澈的眼睛,所以再浓重的黑也掩盖不了他的自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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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可以试试。”末了,他才这样别扭地应允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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田柾国闻言一笑,轻俯下身去蹭他的耳朵。金泰亨的耳朵非常敏感,碰一碰就会泛红,往常他嫌他太过严肃的时候才会这样逗他,可是现在却是因为他反应的不坦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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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帮金泰亨理了理垂到脸侧的头发,然后轻轻在唇上印下一吻——
“我会努力的。”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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隔天再去上班的时候,金泰亨就在自己的桌子上面发现了一束红色郁金香。
红得灼人,却不张扬。
于是不禁感叹这真是整体格调的提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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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记得田柾国第一次追他的时候送的可是狗尾巴草——花语取暗恋之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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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泰亨从柜子里面找出来了一个换掉的玻璃水杯,用水管涮了两下之后接上水,插上了一朵开得正好的郁金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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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实他并不喜欢艳阳天,也并不喜欢极惹眼的颜色。但是因为和田柾国遇见是在冬天里难得的晴天,所以他不再那么讨厌;因为这束红色花束是田柾国送的,所以他会留心收好。
……
……
昨天晚上田柾国问他,喜不喜欢吃水果糖。
他稍稍一想,就知道他是在旁敲侧击小时候的事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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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以他琢磨了一下,给出了一个最接近事实的答案。
“不算喜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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田柾国的表情几乎是立刻耷拉下来,弯弯眉毛滑成了彩虹桥,“你知不知道你直接剥夺了我可以利用的幼年相识经历……我可算是你的半个小竹马啊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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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泰亨笑他夸张的表情,更加好奇这种小孩子是怎么成功潜入敌方执行任务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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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是不喜欢吃糖,但是六年级的时候,有一次考试成绩出来,老师给第一名奖励礼物,其中就有三块水果糖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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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之后我去医院找我爸,碰巧在医院走廊里面见到了一个特别可怜的小孩子,”金泰亨抬眼去看,田柾国的表情果然亮了亮,“——于是我一时心软,乐于助人,就把糖给他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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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那个小孩就是我!”田柾国迫不及待地承认道,骄傲得仿佛干了多么了不起的事情,“我们两个可算是自幼相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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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泰亨随他去般点点头,然后一语问出事情的关键——
“那你现在还晕血吗?还是晕针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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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警察怎么能晕这些呢,当然早就不怕啦。”
……
……
他听见田柾国是这样回答他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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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是此时,金泰亨默默推开病房门,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盯着针头一脸苦大仇深的田柾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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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泰亨靠着门框看得清楚——田警员空着的右手一直在扣自己指甲,眨眼的频率都慢了许多,明明就还是小时候那样一副大气也不敢出的模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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田柾国悄悄咽了口口水,心中默念静心咒,头慢慢扭到和针头完全相反的方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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结果视线一滑,刚好滑见病房门口站着的金泰亨——
……
……
……
……
“金医生,你要不要哄哄我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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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……我没带糖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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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不要糖,要亲亲。”
“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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